6月18日，“蘇贛漁運05277”漁船滿載150多噸新鮮滸苔在連云港市黃窩村碼頭靠岸等待卸貨，要不了多久，這些滸苔將變成滸苔基有機肥、土壤改良劑、滸苔基海藻等優質產品。
滸苔是一種繁殖能力極強的藻類，每年5到7月，隨著海水溫度的上升大規模繁殖，死亡的滸苔會消耗海水中的氧氣，嚴重破壞海洋生態。近年來，我省試點探索滸苔資源化利用，做好海洋生態治理的同時向產業化、市場化發展。這些“海上頑疾”是如何變成資源的？當前，正值滸苔暴發期，記者來到滸苔集中發生地連云港進行探訪。
探索“變回資源”的路徑
實際上，滸苔富含豐富的鐵、銅、鋅和碘等微量元素以及生物活性物質，這些成分對植物生長和土壤改良作用顯著。由于近年來海洋富營養化，滸苔在夏季大量集中暴發，長時間漂浮在海面上，會逐漸腐爛變臭，導致水生生物因缺氧而死亡，并會阻塞航道、影響海產養殖等。
以前，對滸苔的治理主要是及時清理海面為主，再將打撈上來的滸苔進行無害化處理。然而，這樣處理滸苔的方式不僅費時費力費錢，而且處理打撈上來的滸苔尤其是腐爛變臭的滸苔所耗費的成本同樣不菲。如何讓這個頑疾變成可利用的資源？我省早就開始了相關的探索。
在江蘇省地礦復合肥廠晾曬場，一批晾曬變“脆”后的滸苔被工作人員送入滾筒烘干機中烘干，隨后根據不同產品的需求超微粉碎，制成像抹茶一樣細膩、直徑僅200—300目的滸苔纖維素原粉；在另一頭，工作人員又將滸苔破碎、磨漿后獲得濕態漿料輸入大型發酵罐體進行生物降解和發酵，等待藍莓專用的高端水溶肥原料制成。
“將這些‘抹茶粉’與其他物料進行配比生產，就能制成滸苔基纖維素海藻肥，能替代常規化肥，作物產量提升5%以上；滸苔海藻原液制成的這些水溶肥能提高藍莓的品質，還能平均縮短3—4天藍莓生根時間，有效減少能源消耗、改良土壤。”該企業負責人屈葉飛說。
記者發現，當前對滸苔資源化利用中，新型肥料研發的占比最大，具體包含有粉劑材料和液態原液兩個方向，其中“滸苔基纖維素海藻肥料”和“藍莓專用水溶肥”就是滸苔資源化的代表成果。
最好的滸苔生產食品級產品，新鮮度保證的滸苔生產藥品原料和飼料，腐爛的滸苔生產有機肥料……曾經人見人厭的滸苔如今也有了“新出路”。記者在采訪中發現，我省對滸苔的開發利用已涉及食品加工、藥品原料、飼料生產等領域，目前形成了一個“高、中、低”合理組合，對不同種類滸苔原料實現了分層次和全部的利用。
經濟價值可觀，高產值持續躍升
去年，全省打撈滸苔達10.9萬噸，對如此體量的滸苔尤其是鮮滸苔做好資源化利用，除了能產生明顯的生態效益之外，其背后還蘊藏著巨大的經濟價值。
屈葉飛給記者大致算了一筆賬：現在生產每噸復合肥需要20公斤滸苔原粉、每噸高端水溶肥需要5—10公斤原液，今年江蘇省地礦復合肥廠將資源化處置新鮮滸苔3000噸以上，預計生產滸苔復合肥5000噸以上、滸苔水溶肥500噸以上，滸苔有機肥3000噸以上。當前，滸苔基有機肥每噸價格400—600元，滸苔纖維素復合肥2000—3000元，高端的藍莓專用水溶肥每噸更是達到1萬元。
“按當前的滸苔體量和生產計劃，形成的市場規模及利潤比較可觀。”屈葉飛說。
藍小胖生態農業有限公司就是滸苔肥料的受益者之一，這家企業種植了上千畝高品質藍莓，以前用的高端水溶肥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去年，在技術人員的推薦下，試用了一噸滸苔基水溶肥后發現，效果很理想。
“不僅產量有所上漲，藍莓品質也有明顯提升，更關鍵的是，原先進口的肥料每噸為1.5萬元，而滸苔水溶肥每噸僅1萬元，成本降低了5000元。”該企業負責人張旭告訴記者，今年準備擴大使用范圍，后續也將進一步擴大合作規模，在周邊藍莓種植戶中逐步推廣，形成規模化示范基地。
“經過兩年的研發攻關，今年，我們的滸苔類肥料終于能夠批量上市了，不僅有周邊的山東、安徽和省內的一些市區訂購，而且藍莓主產區如四川、云南等地的客戶也紛紛前來洽談合作。預計今年各個種類的肥料訂單量能超千萬元。”談及此，屈葉飛非常感慨，曾經的“海洋垃圾”變成了現在的“寶”。
面對滸苔資源化利用的“藍海”，全省各地資源化利用的成效明顯，2024年資源化利用1.67萬噸，遠超前年的0.49萬噸，今年以來，越來越多產品已走出實驗室、走向了市場。
邁向價值鏈高端，還需精準攻關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發現，雖然近年來對滸苔資源化利用的探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整個行業仍然存在一些難點——
江蘇省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果樹研究中心副主任曾其龍表示，由于對滸苔的資源化利用明顯存在季節性，滸苔基本上在“旺季”大量“上市”，而在淡季“等米下鍋”，再加上處理能力的不斷提高，滸苔的供應也變得“不穩定”，這是滸苔資源化利用共性的、主要的難點；4種加工工藝都有曬干的環節，這就需要大面積曬場且不能遇到下雨天，翻曬也需要大量人力，而農村季節性勞動力不足，且需及時運輸，也是制約加工量提升的一個原因；當前，以食品添加劑為產品的加工流程的市場價格較高，最高可達每噸7萬—8萬元，但由于成本高昂、工藝復雜等原因，加工量并不大。如何瞄準食品級更高端、附加值更高的產品，研發出更多的加工工藝，是未來的一個主攻方向。
針對行業難點，業內人士給出了一些針對性建議。鹽城去年資源化利用滸苔累計6280噸，是2023年資源化利用量的5.6倍，成效顯著。該市滸苔綠潮聯防聯控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相關負責人建議，基于滸苔暴發和打撈政策的不確定性以及企業對烘干等固定資產投入較多的顧慮，希望能加大對企業固定資產投入的補助力度，同時讓各地把無害化處置費用補助給企業。
滸苔新鮮度是個關鍵因子，業內人士普遍認為，新鮮滸苔需要就地處理，避免長途運輸，比如濱海縣海翔水產公司，該企業在海堤邊，前置打撈點離岸也較近，可以在最短時間處理完畢，其生產的高附加值食品級產品深受歡迎，因此要做好前置處理，做好“保鮮”。
“我們已與江蘇省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江蘇海洋大學等單位建立產學研共同體，成立了‘功能性新型肥料研發中心’等創新平臺，每年拿出專項經費用于研發，目前正在攻關草莓、葡萄、花卉等高附加值的專用水溶肥。”連云港工勘院黨總支書記張鵬程介紹，省地質局高度重視滸苔綠潮防控與資源化利用，今年扶持了院專項資金1000萬元專門用于“江蘇省滸苔資源化利用與功能性新型專用肥料研發及產業化”項目。
此外，省自然資源廳以贛榆區（含省屬企業）、射陽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為主要執行單位，今年預計劃撥180萬元研發經費，要求對滸苔的資源化利用目標不少于1.5萬噸，并鼓勵各地加大研發攻關力度。
“如何讓滸苔的量保持動態平衡成為治理滸苔的關鍵，要在這方面加強研究。”曾其龍表示，當滸苔保持平衡的時候，“等米下鍋”的共性難題也將迎刃而解。
新華日報·交匯點記者 姚政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