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學生學習操縱木偶。 受訪者供圖
將心愛的小木偶悉心打包裝進行李箱，放上演出服、換洗衣物，6月8日，揚州市木偶研究所一行7人，像一支文藝“輕騎兵”，再次踏上對外文化交流之旅。半個月內(nèi)，揚州木偶分別奔赴俄羅斯、日本、巴拿馬、法國等國家，足跡橫跨北半球。
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揚州杖頭木偶，在運河的孕育與滋養(yǎng)下，形成了獨樹一幟的風格。千百年來，其發(fā)展脈絡與揚州城市歷史同頻——“興于唐、行于宋、盛于明清”，并在與世界溝通、交融中，不斷創(chuàng)新藝術(shù)形式與文化內(nèi)涵，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揚州木偶，一如“文化使者”，承載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髓，帶著運河文化使命，上演環(huán)球“奇遇記”。
小木偶“出使”
在世界文化版圖留下?lián)P州印記
大運河是屬于全世界的。全球有520多條運河，各有特色，中國大運河是創(chuàng)新精神的代表，開創(chuàng)性的第一鍬動土揚州；巴拿馬運河改變了國際航運格局，成為世界橋梁。運河又有著共同的特質(zhì)——溝通。
巴拿馬當?shù)貢r間6月13日，中國駐巴拿馬大使館和揚州友好代表團聯(lián)合舉辦了中巴建交7周年文藝演出——“運河流芳——揚州特色文化展演”。展演中，木偶“嫦娥”舒展水袖、旋轉(zhuǎn)起舞，詮釋著東方美。兩根靈動的長綢，如同綿延的流水，在同為世界知名運河城市，同以運河為文化標識，同因運河服務世界經(jīng)濟的繁榮發(fā)展、增進世界文明的交流互鑒的城市間，系起文化紐帶。
操縱“嫦娥”木偶的是揚州市木偶研究所副所長、一級演員駱燕。近十年來，揚州木偶平均每年要出國交流展演三四次，她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隨團出訪。但每次回來，駱燕都要去做一件事——貼標記。
在揚州市木偶研究所陳列室里掛著一張泛黃的世界地圖，上面貼滿了“紅旗”，每一面“紅旗”就是揚州木偶“足跡”所到之處，也是揚州文化溝通世界的見證。或新或舊的標記，代表著揚州木偶走出去的腳步從未停歇，已遍布全球5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持續(xù)輸出文化力量。
更多時候，揚州木偶代表的不只是揚州。
6月9日至13日，經(jīng)中國木偶皮影藝術(shù)學會推薦，揚州市木偶研究所作為中國木偶藝術(shù)代表，受邀參加俄羅斯·新西伯利亞第三屆“十字路口”國際木偶藝術(shù)節(jié)，展演節(jié)目安排別具匠心。木偶絕技《板橋作畫》里“板橋”恣意瀟灑，揮毫寫就詩書畫“三絕”；《祝您吉祥》里“藏族少女”的舞蹈，盡顯民族風情；《女駙馬》里帽插宮花的“狀元”唱著黃梅戲，展示著中華傳統(tǒng)戲曲文化……
登上世界舞臺，揚州木偶所展示的遠不止于“不是真人，勝似真人”般卓絕的技藝，一個個木偶本身就是一位位“文化使者”，承載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髓，在世界文化版圖留下中國印記。
“相遇”在揚州
交融互鑒中擁有更廣闊的世界舞臺
溝通是運河一脈傳承的功能，交融則是運河文化使命的沿革。
2015年的一天傍晚，揚州市木偶研究所原所長戴榮華正在制作中心制作木偶，突然來了一位金發(fā)碧眼的“不速之客”。
他叫史蒂芬，美國紐約中國戲劇工作坊創(chuàng)始人，在美國從事木偶戲演出，當?shù)亟杏白討颉Ｊ返俜遗c妻子來到揚州游玩，車子經(jīng)過維揚路時，偶然一瞥，“揚州木偶劇團”的招牌吸引了他們，于是便找上門來。
“這是注定的緣分，當我看到揚州的木偶制作時，無比興奮。我從未見過數(shù)量如此眾多、制作如此精良的木偶。在美國，我們所使用的木偶，還是一位老太太捐贈的，自己并沒有制作木偶的能力。而在中國揚州，我們宛如走進了一個木偶世界。”史蒂芬說。
美國紐約中國戲劇工作坊主要是保存及介紹傳統(tǒng)的中國表演藝術(shù)，以及融合中西文化，創(chuàng)作出跨文化的新戲。回到美國后，史蒂芬對揚州木偶念念不忘。兩年后，他帶著劇本前來，與市木偶研究所合作打造木偶劇《四季》，一半用美國的影子戲，一半用中國的杖頭木偶。
“此次合作將美國新穎前衛(wèi)的表演方式帶到了揚州，比如，利用光影，以人的身體來塑造形象，或用投影儀和小道具演出。這種形式更注重讓演員擺脫角色的限制，由自己構(gòu)思、設計，使我們體驗到了木偶表演的不同可能性。”戴榮華說。
受中宣部委派，五洲傳播中心（隸屬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是以對外宣傳品制作為主要特色的多媒體、綜合性對外傳播機構(gòu)）《相遇在中國》節(jié)目攝制組專程來到揚州市木偶研究所，記錄了這一段中美之間的木偶奇緣。
“木偶是不需要語言就能溝通的藝術(shù)。戴榮華和史蒂芬的故事，見證了中美木偶藝術(shù)的交流融合。”《相遇在中國》揚州攝制組導演鄭露露說，從中可以看到，文化的交流是可以跨越國界的。
“與國外的交流，提升了揚州木偶的知名度。”戴榮華表示，更重要的是能吸收國外藝術(shù)元素，豐富揚州木偶的藝術(shù)表達、打開創(chuàng)作思路、了解外國人的審美習慣與喜好，以便開拓國際市場。
2017年，市木偶研究所與阿根廷圣馬丁大學合作創(chuàng)排的木偶劇《森林王子》在阿根廷連演一周后，又亮相巴西、克羅地亞。
海納、交融與互鑒，帶給傳統(tǒng)文化的將是更為廣闊的世界。
融匯世界語言
創(chuàng)新讓運河文化激蕩“浪花”
一席舞臺、一塊擋板，一根命桿、兩根手桿，以偶傳情，方寸之間容天下事。木偶藝術(shù)，沒有語言、空間限制，本身就是世界語言。
只有走過世界，才更有世界觀。在環(huán)球文化交流中，揚州木偶也在思考，不斷創(chuàng)新劇目題材、表演形式、舞臺呈現(xiàn)與傳播方式，在世界舞臺激蕩起運河文化新“浪花”。
2022年春節(jié)期間，受省文旅廳委托，市木偶研究所對木偶劇《白雪公主》進行了重新錄制，并在哥倫比亞、墨西哥、哥斯達黎加等國家的國家電視臺和國家大劇院滾動播放。這是揚州木偶一部長演不衰的經(jīng)典，取材于格林童話《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首創(chuàng)真人+木偶+動漫+場景的卡通偶形兒童劇形式。
“揚州杖頭木偶劇《白雪公主》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世界文化交融的大膽創(chuàng)新，是世界童話名著的中國化精彩演繹，把我和女兒都深深吸引住了。”看完木偶劇《白雪公主》展播后，時任哥倫比亞-中國友好協(xié)會秘書長露娜興奮不已。
“除了題材，我們還在木偶表演中融入國外音樂元素，借鑒美國百老匯音樂劇《獅子王》里的木偶造型等。”揚州市木偶研究所所長胡展介紹。
“你好，展！俄羅斯托木斯克木偶劇院和兒童劇院‘童話小丑’藝術(shù)節(jié)將于2024年8月21日至24日舉行，我們想邀請揚州木偶來表演。”6月17日，剛剛結(jié)束新西伯利亞文化交流之旅回到揚州，胡展便收到了俄羅斯托木斯克木偶劇院負責人阿尼西莫夫的邀約。在中俄建交75周年、“中俄文化年”開啟之際，揚州木偶續(xù)寫著運河文化的使命。
擔負起這一文化使命的故事遠遠不止這些。今年春節(jié)前，仁豐里歷史文化街區(qū)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新春民俗文化節(jié)活動，最受歡迎的當屬壓軸節(jié)目——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揚州杖頭木偶市級代表性傳承人、一級演員王蕓帶來的木偶絕活《變臉》。
表演期間，舞臺一側(cè)架起幾部手機，全程直播王蕓與杖頭木偶之間的一顰一笑一回眸。直播的“那頭”則是她身在不同國家的學生們，大家雖不在現(xiàn)場，仍看得認真、學得仔細，時不時為老師點贊歡呼。
從業(yè)以來，王蕓曾受邀帶著木偶出訪數(shù)十個國家。如今雖已退休，她仍以自己的方式，傳承、傳播木偶藝術(shù)。
“我教過30多名學生，其中一半是為出國演出而準備的。”王蕓介紹，她的學生遍布歐美、日韓，杖頭木偶頻頻登上國際舞臺，大放異彩。面對零基礎(chǔ)的學生，她創(chuàng)新了教學模式，首先提供的木偶為中型木偶，比專業(yè)演員使用的要小要輕，不會“太小撐不住”，也不會“太大拿不動”。另外，她會圍繞一個舞蹈節(jié)目，從走路、手指、視線等最基本的動作教起，能夠完整演繹即可“畢業(yè)”。
這一“速成法”，讓杖頭木偶這項非遺技藝一看就懂、一學就會、一表演就掌聲雷動。在王蕓看來，留學生將杖頭木偶帶去不同的國家，讓更多的人了解中國文化，揚州木偶也會走得更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