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來源：交通運輸部等
山東省德州市樂陵市郵政快遞分揀中心的院子里，公交車來來往往。奇怪的是，上車的并非乘客，而是一批批快遞包裹。
2021年，樂陵市開通并試運營“交郵聯運快遞專線”，利用城鄉公交線路，將快遞送到農村。目前，交郵聯運已在樂陵各鄉鎮全面推廣。
快遞包裹“搭”上公交車，如何送達村民手中？交郵合作有何優勢？未來如何發展？近日，記者乘上樂陵市“交郵聯運快遞專線”2路公交車，一探究竟。
怎么配送？
定點、定時、定車、定線
輕踩剎車，快打方向盤，司機張寶柱駕駛公交車緩緩拐進樂陵市郵政快遞分揀中心。分揀員眼疾手快，將包裹一一裝進推車，運到車門旁。
“出車前，先來分揀中心‘取貨’，再將包裹帶到沿線鄉鎮或村子的快遞收發點，并把上行的快遞捎回。”說著，張寶柱接過包裹，整齊地碼放在車后排的快遞放置處，“我們為郵政提供定點、定時、定車、定線代運服務。我跑的這條線路，覆蓋18個村。”
很快，車后排塞得滿滿當當。定睛一瞧，有圓鼓鼓的蛇皮袋，還有寫著“易碎品”的紙盒。“輕拿輕放，不能拋扔。市里開展了業務培訓，先提技，再上崗，當好‘兼職’快遞員。”張寶柱說。
“快遞半小時后到，記得把貨收一下。”掛掉電話，抬手看一眼表，下午3點20分。張寶柱手一揮，招呼記者上車：“出發！”
下午3點50分，公交車準點抵達朱集鎮郵政快遞收發站點。
張寶柱掏出貨單，郵政職工王寶森接過單子，仔細清點。“沒問題。”王寶森在貨單上簽下字，注明交接時間。“我簽了字，出問題，就找我；沒簽，就找張大哥。”說罷，王寶森把單子揣進兜，抱起包裹，送往收發室。
“郵政快遞公司、公交公司工作人員嚴格執行交接簽字制度，逢郵件必交接，確保郵件數量相符、路向正確、郵袋完好、拴有袋牌。任何一方沒有核對數量并簽字，對方有權拒絕交接。”樂陵市交通運輸局二級主任科員、郵政管理局局長趙福臣告訴記者。
“稍等，還有待發貨。”王寶森取出包裹，遞給張寶柱，“辛苦捎回市區。”
裝好車，核對完單子，張寶柱揮手告別。車子繼續駛向下一個快遞收發站點——大徐村。
為啥合作？
公交公司增了收入，郵政公司省了成本
公交車為啥愿意幫忙“帶貨”？
“這得從一段‘低谷期’說起。”樂陵市公共交通有限公司總經理張華介紹，幾年前，公司將原在個人手中經營的線路收回，淘汰傳統的柴油公交車，投入180輛新能源公交車。車輛更新，公司卻遭遇經營難題。“運力充足，可客流量太低，特別是偏遠的農村線路。”張華說，“車上望去空空的，師傅急得直跺腳。時間班次都公布出去了，空車也得跑。一趟‘偷懶’沒跑，趕上有人要坐車，就可能被投訴。”
一天，張華掏出公司賬本，一算計，出多入少。“新能源車可是貸款買來的，到期得還吶！”張華皺眉蹙額，“沒法子，只能號召員工出去拉廣告，售樓處、企業、婚慶公司，我們幾乎都跑了個遍。”
此時，樂陵市郵政分公司，同樣面臨著困難。
近年來，農村居民線上消費越來越多，當地金絲小棗等農產品外運需求也旺盛，郵政快件量總體處于上升趨勢，截至2022年底，全市農村郵政行業寄遞業務量完成138萬余件，同比增長約13.1%。盡管如此，由于人口分散，單條運輸線上的快遞包裹量仍顯不足。
“如果每個村都建快遞收發點，運營成本太高。”趙福臣說，“郵政人手有限，只能將零散的農村快遞業務外包，依托社會車輛代運，成本高，不賺錢。”
多花了錢，還不能保證服務質量。“外包的代運車輛難以管理，經常不能及時送達，我們就面臨被投訴或罰款的風險。”趙福臣說。
2021年，山東省交通運輸廳下發《關于進一步推動農村客貨郵融合發展的通知》。從此，樂陵市公交公司與郵政公司“牽手”，公交承攬郵件配送業務。
合作有啥好處？“一來，充分發揮了公交城鄉全覆蓋的運力優勢；二來，在不增加人力物力的情況下，我們每年還能增加一筆配送收入。”張華說。
“對郵政公司來說，一是降低了農村物流下行成本；其次，客運班車有固定班次，確保準時送達客戶。”趙福臣說。
目前，樂陵共設置“交郵聯運快遞專線”17條，每日運行50個班次，投遞郵件快件1.7萬件。樂陵市交通運輸局局長楊海峰說：“每年郵政公司節省投遞費用24萬元，公交公司增加收益20多萬元，真正實現了雙贏。”
對于有“金絲小棗之鄉”美譽的樂陵而言，更重要的是，交郵聯運讓農產品進城更方便了。過去，每到9月，金絲小棗成熟，有的爛在地里沒能及時運出去；如今，小棗早上還在樹上，晚上就到了消費者餐桌。即使旺季快遞量猛增，一條條固定線路的公交車也能有條不紊地將農產品源源不斷送向市場，將更多收入引進農民“錢袋子”。
如何持續？
從“交郵聯運”到“交快合作”
公交“帶貨”，有效推動了快遞進村、農貨進城，當地正在醞釀新的經營思路。
“第一批新能源汽車到了更換動力電池的時候，一輛車換一組，得花費20萬元左右，共90輛待換，養護成本高。”張華說，“依靠政府補貼和交郵合作的收入，很難一下子拿出一筆換電池的錢。我們期待推動‘交快合作’，拓寬業務。”
“有了交郵合作試水，我們確實有計劃將公交公司的業務打開，與其他快遞公司合作，如此一來，公交公司可以依托鄉村公交物流體系，開展多種經營，增加收入來源。”楊海峰說。
樂陵市現有快遞企業11家。2020年前，快遞公司為了爭奪業務，一度陷入惡性競爭，企業收益下滑、服務質量下降。2020年初，樂陵市通過市場化運作的方式，引導幾家快遞公司深化“快快合作”，依托鄉鎮交通運輸管理服務站和空置房屋，建立鎮級快遞物流綜合服務中心，并在農村依托超市等設立快遞物流服務點。
朱集鎮快遞物流服務中心就是這樣一個站點，負責將各家企業的快件配送到村。“送件不收費，發件根據路程和重量計費，可以手機下單。”服務中心負責人劉春峰說，由于對接的企業多，快件量大，因此在鎮上建站運營、配送到村并不難，“難的是從市里取貨。我們自己去市里拉貨，快遞公司分布零散，東一家，西一家，轉一大圈，才能把各方快遞都拉回鎮上。”
“很快，‘四處拉貨’的困局將被破解。”在樂陵市公共交通有限公司駐地附近，楊海峰指著一座正在建設的廠房，“政府出資建設交通運輸綜合服務提升項目，預計今年建成。到時，我們會引導快遞、郵政、公交企業進駐，統一取貨、統一分揀、統一配送，構建起更加完善的縣鄉村三級客貨郵融合服務體系。”
“到時候，參與主體多了，需要共同制作科學合理的利益分配方案。只有實現多方共贏，才能確保合作可持續。”張華表示。
現在，這座占地3.5萬平方米的廠房已拔地而起。“我們有信心打通快遞進村的‘最后一公里’，確保快遞進村進得去、養得活，長期發揮作用，推進農村物流高質量發展。”楊海峰說。
放眼全國，每天，1億多件快遞包裹在農村地區流動。隨著農村寄遞物流體系的加快建設和快遞進村覆蓋率的持續提升，快遞業將進一步發揮在促進消費升級、暢通經濟循環方面的作用，為促進城鄉商品流通、拓展農村消費、推進鄉村振興貢獻力量。
本期統籌：蔣雪婕
版式設計：蔡華偉
